上周末的台风天,一个叫张晓晗的90后编剧在微博上对“通马桶”的吐槽,引发了一场关于“Top5”和“地铁站味道”的舆论风暴。

 

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:


8月10日那天,上海风雨交加,张作家因为家里飙雨,且马桶被堵,自己通了两个小时依然没有成功,甚至尿都溅到脸上,于是,瞬间负能量爆发,发表了一篇画风清奇的长微博吐槽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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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自称“受过高等教育”“懂人情世故”“住着小两千万的房子”“做着所谓人类精英的工作”“过着所谓top5的生活”“闻得出别人身上的地铁味了”……以为“和那些暴雨中奔波的人不一样了,但其实什么也没有改变”。


最后还发表了发泄式的言论:要找人揍楼管,各找律师,一定要倾家荡产告死这些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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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晓晗在社交平台晒出的小2000万住所和自拍

 

“地铁站的味道”和“top5的生活”

 

不愧是擅长制造戏剧冲突、吸引流量的好编剧,张晓晗这一番洋洋洒洒的吐槽,不像是发泄情绪,更像是在写一个“挣扎在泥洼里的庸人”的剧本,比咪蒙的文章还能博人眼球。除了隐于字里行间的“优越”,她还用一堆躁动的名词刺痛了当代年轻人的敏感神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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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寄生虫》清博舆情指数

 

“地铁站的味道”,是韩国刚刚获得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的电影《寄生虫》里的标志性词语,该片的内核直戳韩国社会贫富差距。“地铁站的味道”这一意向,代表着地铁上班族的艰辛,更是来自高高在上的阶层对低等阶层的俯视和嘲弄。

 

所谓的“top5生活”,意思指代不明,却充满了奢侈的高级感。有人解释称,全国5%的家庭掌握着全国50%的储蓄,此类可谓top 5;也有人表示,月薪过万在中国就超过了95%的人的收入,称得上是top 5;还有人说,中国本科以上学历的人只占中国总人口的4%。因此,你能考进本科就已经是中国的top 4了,何况张晓晗在上海还有小2000万的房子,说自己top 5,那是谦虚了。

 

总之,这篇文章处处埋雷,威力十分惊人。在这篇微博发出几小时后,张晓晗的评论区就光速沦陷,截至她主动删除微博前,互动量接近30万,不输一线艺人。

 

同时,知名互联网工作者和菜头加入到对张晓晗的群嘲,迅速把这一事件推到了热搜的位置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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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菜头写了一份和“货真价实的TOP5”的对话。一个真正的精英,会如何应对家里的马桶堵塞?他可以换个厕所使用,或者干脆换套房子住,再或者从小区地下室开车直达酒店地下室,根本淋不到雨,甚至还可以高价请疏通工人……表面上看,和菜头是虚构了一个有钱任性的“大佬”,实则如新京报所评论,他试图戳穿的是某种“寄生本质”:如果连马桶问题都解决不了,又怎么能自称过着“TOP5”生活呢?

 

而@六神磊磊则评论:“也不大忍心再踩一脚……反正有些人的优越感确实来得很容易。一套什么房子,一部什么车,要是又在哪儿上个啥班,就觉得天下我有top 5了。”

 

很快,张晓晗的丈夫也发了长篇微博火上添油:“能说出这样话的,确实是住不起2000万房子的穷屌丝,对,穷屌丝,我写的就是,说这些话的穷屌丝,重复了好几遍,怕穷屌丝们看不懂。”这段护妻言论更是让网友喷得热度直送微博热搜——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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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月11日晚,张晓晗再次发文,觉得这次被“攻击”实在是莫名其妙:自己因为太过体谅物业而导致情绪爆发;物业是管家式的,24小时on call的;自然灾害没做好预警是物业的责任;求助物业,觉得物业在敷衍她,所以很愤怒……张晓晗这条长文一发,也争取到了不少理解。

 

然而,舆论很快向另一个方向发酵。


有网友爆料,指控她作为一个作家,书中不少内容涉嫌抄袭桑格格的《小时候》。很快,张晓晗被“人肉”,包括她涉嫌抄袭的对比调色盘,在《奇葩说》上说蔡康永是王八蛋的惊人言论,以及自曝与李诞谈过恋爱、涉嫌蹭其热度的行为都被一一扒出。

事情发酵到这个地步,恐怕是张晓晗万万没想到的。她终于不再回应,并且删除了微博上的部分内容。

 

这样的结局是如此戏剧化:一篇冲动的、顾影自怜的吐槽发泄,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,迅速的引起一波又一波的躁动。这不由让人想到“一句‘不知知网’自废前程的翟天临”和“一巴掌扇掉两个帽子的李月”。

 

张晓晗自称“没有一笔不义之财”,做着“人类精英”的工作,结果她引以为豪的事业却被指涉嫌抄袭。她所执着的体面、感喟的top 5生活,如她自己所体悟,梦幻泡影一般,一戳即破。

 

 

富裕和富足是两码事

尽管目前舆论已跑偏,但回顾网友对张晓晗事件的热门评价——“在上海两千万算有钱吗”,“有钱了不起啊”——反映出的其实仍是国人对社会层级如何划分以及有钱人素养的讨论。


如果用资产、学历、生活品质等来划分,张晓晗夫妇无疑属于国内的中产阶层。


一直以来,如何界定中产是一个很普遍的难题,即使是在发达国家,中产也是一个相对模糊、含混的概念,特别是经济收入与消费标准,不同研究者站在不同的角度给出的统计口径宽窄不一。但是,社会上已对这一群体形成了较为固定的整体认知,“富裕”“稳定”“传统”以及“受过良好教育”“注重生活质量”等,都是中产的标签。

 

同时,中产人士“在实际生活里却对孩子有耐心,对父母有孝心,对老板敢怒不敢言,连家门口的草坪都打理得井井有条”,他们即使生气,也只能在无关大局的事上撒泼,这种对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动肝火的行为,甚至被一个搞社会学的评论员称为“中产阶级的愤怒”。

 

和菜头对此评价:“中产的铁律就是万事靠自己。凭借辛劳、头脑、学习、积极储蓄和一点点运气,凡事亲力亲为,才能有房有车,有能力按月买保险还按揭……”六神磊磊也抱有相同观点,认为“我们的中产缺乏一个健康的样板,去告诉大家应该崇尚什么样的价值观,应该寻找什么样的优越感,应该从哪里去获得自我认同”。

 

富和贵是两码事,很多人财富暴增了,骨子里却依然富足不起来。

尽管财务自由永远是年轻人的向往,但从保时捷帽子姐和张晓晗事件中能看出,民众对财富愈加抱持一种检视的态度,表现为一种对或嚣张、或做作、或显摆、或颐指气使行为的拒斥。

 

如果所谓的top 5的人真的仅仅因为有钱就优越得无以复加、引以为傲、甚至得意忘形,那么,人生不过是一场奢侈而空洞的表演,闪着金灿灿的无趣的光。反倒是“地铁站的味道”、每个普通人鼓舞人心的奋斗,显得更加牢靠和安稳。